[摘要]这些天来,赵阳被媒体包围。为了打官司,他的积蓄早已花光。有时他会问记者,“你觉得我有病吗”,觉得对方无法理解他的遭遇。有时,他会说气话,“绝不会放过他们”。有时,他也会因同学不愿接受采访,瞬间低沉,声称要和把自己关进精神卫生中心的人“干到底”。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实习生 罗中艺
“在精神卫生中心,每天循环的生活,每一个事情,都让我恐惧。感觉自己像掉进深坑里。你努力了,但出不去。”说到激动处,赵阳(化名)低着头,用手捂着胸,面色凝重,喘着气。他说,自己心跳得厉害,必须休息一会。
赵阳,是近期引起社会关注的大学生“被精神病”事件主角。
洛阳师范学院。
2015年7月,时任洛阳师范学院(以下简称:洛阳师院)外国语学院团总支书记陈贯安通知赵阳的母亲李燕(化名),称暑期留校的赵阳行为异常,希望李燕带赵阳到精神类医院检查诊治。当年7月20日,与李燕一同赶到学校的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医护人员对赵阳强制送医住院治疗,直到2015年11月30日允许其出院。
赵阳始终坚称,自己是“被精神病”。2018年5月,因二审裁定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他起诉学校和医院的案件回到原点。
10月20日,赵阳向澎湃新闻表示,该案最关键的,不是自己有无精神病,而是自己没有伤人也没危险性,医院对其实施强制住院治疗涉嫌违法。
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相关负责人表示,赵阳有严重精神障碍,存在伤人危险性,满足非自愿住院条件。他们将向法院申请司法鉴定,鉴定赵阳当时的精神状态等。赵阳表示愿意配合。
这些天来,赵阳被媒体包围。为了打官司,他的积蓄早已花光。有时他会问记者,“你觉得我有病吗”,觉得对方无法理解他的遭遇。有时,他会说气话,“绝不会放过他们”。有时,他也会因同学不愿接受采访,瞬间低沉,声称要和把自己关进精神卫生中心的人“干到底”。
“精神病”风波
2014年,同龄人多已结婚生子,时年28岁的社会青年赵阳颇感压力。
当年,自学四个月后,赵阳通过高考被洛阳师院英语教育专业(三年制大专)补录。报志愿时,他实地考察了四所师范学校,感觉洛阳师院有些历史,但老校区破败而沉闷,“像盖了一层煤灰”。因为不太喜欢,便在志愿里把该校排在后面。但他分数较低,最终被洛阳师院补录。
按照赵阳的设想,师范毕业后,可以到小学或初中任教。
这一切,被一场“精神病”风波打乱。
2015年7月,学校正值暑假。此期间,时任洛阳师院外国语学院团总支书记陈贯安数次致电赵阳母亲李燕,称赵阳暑假不回家,在学校行为异常,多次调换宿舍、不正眼看人等,感觉他心理有问题,让李燕利用暑假带赵阳到医院看看。李燕回忆,她“没想赵阳有太大病”,就没去学校。
因赵阳手机坏了,李燕打电话也没联系上。
当年7月18日,听说赵阳夜不归宿,李燕“吓得一晚上没睡”。次日,陈贯安给她打电话说,已在学校附近网吧找到赵阳;7月20日,李燕坐大巴赶到洛阳,打电话给陈贯安说她不知道哪有医院,陈说白马寺附近有那类医院,她就到附近打听,最后找到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
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2017年9月26日一审答辩称,李燕主动到医院求助,向医师徐民从诉说赵阳有精神病,近期学校也多次通知她赵阳行为异常,让她带赵阳去医院诊治。她管控不住赵阳,怕其中途走失,请医院协助她把赵阳接到医院就诊;综合李燕陈述、陈贯安和宿管员反映、现场判断,医师初步诊断赵阳为精神分裂症。李燕反复劝导赵阳接受住院治疗,经一个多小时无效,恳请医护人员协助护送赵阳到医院住院治疗。
李燕回忆,徐民从带两个护工开着急救车和她一起到学校后,被她事先联系好的陈贯安带进大门。陈贯安和她、徐民从说了一会话,主要是讲赵阳的情况,便带他们进到宿舍。陈贯安说,“赵阳,你妈来看你了,带她去旅游吧”。赵阳很惊讶,问她怎么来了,她说“来看看你”。在宿舍谈了一会,陈贯安、徐民从都出去了,她就跟着出去,听到陈贯安说“把他弄走”。她想进屋和赵阳商量,正在屋里看赵阳的东西时,赵阳出去了,随后听到赵阳大喊“把我放开”。她扭头一看,徐民从、陈贯安正在绑赵阳。
赵阳回忆,当时他感觉不好,背着手刚走出寝室门想看一下,两个护工从后面“蹿出来”,抓住他的双手,用束缚带绑他。徐民从和陈贯安则把他从站姿按成蹲姿,没来得及反抗,他就被推进宿舍楼外的救护车。
对此,陈贯安向澎湃新闻表示,他在学校接到李燕和医护时,还跟李燕说,“这么大的事你自己定”,最后是李燕决定送医。自始至终,他没有碰过赵阳。
徐民从说,他跟李燕讲完赵阳的疾病诊断、病情、危害程度、处理建议后。李燕劝赵阳住院无效,“就求我们给赵阳弄到医院,有什么事她负责”。但他没有动手。
李燕曾在2017年9月26日一审庭审中说,“(到学校后)学校说检查后医院能证明赵阳没有病,上学还可以上学,所以我才让他住院”;她不愿意医院绑住赵阳;“当时说是到医院检查,谁知到那儿以后没有检查,就直接办理住院手续。我问医生是什么病,医生说是精神分裂症”。
到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后,赵阳被带到住院楼三楼第五科病区,换上病号服、拖鞋。李燕隔着病区铁门看到后,难受得大哭。李燕说,徐民从表示,精神分裂症是重病,需长期治疗,还提醒她“陈贯安不是说没有(病愈)证明不让上学(么?)”。她想,暑假治好病就能继续上学,虽然心情很差,但还是办了住院手续。
赵阳、陈贯安均表示,此前两人没有过节,也没怎么打交道。
陈贯安说,放暑假后,宿管员反映赵阳有时一天不出门也不吃饭,他去查看,劝赵阳回家帮家里干点活,和亲戚交流交流,没想赵阳说“我的亲戚全是卑鄙小人”;赵阳答应一周还找不到工作就回家,他便把一部旧手机送给赵阳,怕赵阳没有回家的路费,还拿200元让辅导员安排到宿管员那,但赵阳没接受。
赵阳表示,陈贯安确实给了自己手机,但没200元钱这件事。
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 资料图
“逃离疯人院”
“在精神卫生中心,每天循环的生活,每一个事情,都让我恐惧。感觉自己像掉进深坑里。”赵阳说。
赵阳跟医护人员说自己是正常人,“你不能这样对我,是犯法的”,对方就笑一笑。
赵阳说,被带到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当晚,他不肯吃药。护士准备灌他时,觉得“太耻辱”,他提出自己吃。此后,他要么配合,要么藏药,没被灌过药。
每天三顿饭后,都要吃药。病患们坐在餐厅,护士推着堆满写有病患名字药瓶的小车发药。餐厅回荡着“谁谁谁,吃药”的喊声,然后当场吃药,张嘴检查。
相比吃药,更让赵阳不愿回忆的,是“电击”。他咬着牙说:“那种气氛特别恐怖。”
赵阳称,去另一幢楼做“电击”时,为防止逃跑,护工会用束缚带将他的双手绑住。“嫌丢人”,赵阳要求用衣服将双手盖住,否则就不配合。到达治疗室,先是检查,然后捆住手腕、脚腕,输入麻醉药和肌肉松弛剂。也正因此,“电击”时并无感觉。
然而,醒来后,却感觉无力、失忆头疼,一切都是模糊的。需要十五至二十天,记忆才会逐渐恢复。赵阳说,他总共做过四次“电击”。对此,徐民从予以证实,并表示每次200元左右。
所谓“电击”,学名为无抽搐电休克治疗。广东省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贾福军向澎湃新闻表示,“电击”是个夸张的侮辱性词语。无抽搐电休克是国际公认疗法,对记忆有暂时的、可逆的损害,一般恢复很快,但个体有差异,影响大的,半年内可以恢复。
澎湃新闻注意到,在一份2015年7月20日的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无抽搐电休克知情同意书上,有赵阳母亲李燕的签名。
赵阳称,这份知情同意书上的签名是假的。法院一审庭审记录则显示,当李燕被问到“病历上的字是不是你签的”,她回答“是”。在核对庭审记录签字时,李燕补充称,有一个2015基本用药外的药品告知书不是她签的,未对“无抽搐电休克知情同意书”上的签字提出异议。
在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赵阳会看别人下棋,更多时间是看英语书,期间也曾尝试逃跑。
他表示,在精神卫生中心如果表现很好,提出申请,可能会获批走出病区铁门,由护士陪同到住院楼前广场散步十多分钟。为此,赵阳提前从病区存放病患物品的小商店,偷偷取回自己的衣服,精心表现,到获批散步前一天夜里将自己的衣服套在病号服外等待逃跑机会。不过,后来他在广场散步发现, “广场到大门三百多米,还有门卫”,根本无法逃脱。
转机出现在一次与护工的冲突后。
赵阳告诉澎湃新闻,2015年10月14日晚上七八点, 同房一小病友觉得大病房热闹,想调过去,护工关靖冬准备帮小病友取东西,他在旁边劝小病友“大病房人多不安全”,被关听见,关冲过来,捶了他胸口两下,被护士劝阻。关走进病房,他就跟进去骂,“你这个地痞流氓,我绝对不会放过你”。关要打他,他躲开后,抽出床头柜里的抽屉,“一把甩出去”,但未击中。随后,关和另一护工冲过来打他,“他掐着我的脖子,我也掐着他的脖子,用拳头打他”。
徐民从表示,小病友提出换房,是因为不喜欢赵阳,但没法明说。对此,赵阳认为这是一种污蔑。
逃跑的念头,在冲突之后更为强烈。
按照赵阳的说法,每到午饭后活动时间,他就坐在护士办公室外的小桌子处佯装看书,十多天后,终于等到护士没锁门。他进去抓起移动电话,跑进一间病房。按照赵阳的说法,他致电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院长,称“徐民从把一个没病的大学生关了进来”,院长“很震惊”,很快赶到和他谈。
该事件发生后,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组织多名专家对赵阳会诊。病例显示,赵阳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无误。
2015年11月29日,李燕接到徐民从的电话。对方表示,赵阳病情基本缓解,可以出院。李燕赶到洛阳,才知道儿子被打。据其回忆,徐民从曾威胁如果不和解,就不让赵阳出院。
第二天,关靖冬和赵阳签订了和解“协议书”。协议书显示,“赵阳住院期间干扰当班护士关靖冬正常工作,两人发生言语及肢体冲突,引发医患纠纷。事发后,关靖冬意识到自己的鲁莽,主动、诚恳地向赵阳及其监护人赔礼道歉”。“协议书”还约定,关靖冬一次性付给赵阳抚慰金7000元。
“协议书”签订当晚,也就是2015年11月30日,赵阳出院。徐民从表示,协议书甲、乙双方是关靖冬和赵阳,和他无关,他没有威胁,让其出院是因为病情基本缓解。
在“被精神病前”,赵阳曾申请过一次退学,后又申请复学。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图
“被非自愿治疗”?
出院后的赵阳没有感觉到喜悦,反而觉得悲凉。“(精神病)这样大一顶帽子扣到身上,谁受得了。”他这样说。
赵阳拿到的中共河南省高校纪工委要求洛阳师院“妥善处理”的函。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图
2016年1月8日,赵阳向中共河南省高校纪工委反映自己被学校以患病为由强制治疗并休学一事,并拿到纪工委要求洛阳师院“妥善处理”的函。
赵阳告诉澎湃新闻,次日,他到洛阳师院,要求陈贯安赔偿三万元医药费损失。外国语学院院长之后回复,他的诉求不合理。
回老家后,赵阳开始发微博,获得一定关注。当年3月,洛阳师院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袁彩虹带着陈贯安等到他老家,提出帮他完成学业,可以提供助学金、贫困资助,但非赔偿。后来,赵阳手写复学申请,承诺“不再向学校提不合理的要求”。当年5月,学院工作人员拿着5000元现金和试卷去找赵阳,赵阳拒绝见他们。
对这两次协商,外国语学院党委书记袁彩虹予以证实。
赵阳称,复学申请书中承诺“不再向学校提不合理的要求”,是按照袁彩虹给他的模版照抄的。后来他不见学院工作人员,因为他不愿拿学校的钱,而是希望陈贯安赔偿他。他说,自己一直不明白陈贯安“为什么要害他”,他多次询问母亲详细经过,称最初要求陈贯安赔偿也是一种试探,想还原“阴谋的前后”。
赵阳告诉澎湃新闻,他不爱和陌生人对视,因为自卑、胆小。班里除他,都是18岁左右的女生,他比她们大10岁。还有同学好奇问他“看你是个叔叔怎么还进教室,是来上课的吗?”李燕告诉澎湃新闻,赵阳心气很高,年纪大后,同龄人都已结婚生子,他压力也大。别人看他脾气好就欺负他,但他内心很要强,
“过后会想谁欺负他。“李燕说,她常劝赵阳吃亏是福。
赵阳出院后到其他医院做的脑电地形图报告显示:“不是精神病”。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图
2016年10月13日,赵阳曾到河南科技大学第五附属医院做脑电地形图检查,报告结论为“不是精神病”。
根据我国《精神卫生法》,如果对精神病诊断有疑问,可以复诊或申请司法鉴定。赵阳说,以前不知道可以申请复诊和鉴定,目前在考虑要不要到权威医院复诊,至少可以证明自己现在是正常人。他称,因为被迫大量吃药,心理备受摧残,常常失眠,还患上心脏病等。不过这些诊断单没有保存。赵阳担心,“即使以前没病,关134天也关出问题了。”
徐民从表示,自己是副主任医师,从业20多年,有资质、有经验诊断精神病。他是根据李燕、学校介绍的情况和现场判断诊断赵阳有精神分裂症,都有相关病历。
对此,赵阳表示,病历中记载的他母亲和医师反映他多疑等,以及他自诉觉得亲人算计他等,都是捏造的。李燕也说,“都是医院瞎编的”。
广东省精神卫生中心主任医师贾福军、著名精神卫生立法专家黄雪涛律师告诉澎湃新闻,精神病的诊断,主要依靠医师经验、医疗标准、临床规范。脑电地形图检查只是辅助参考,不能用来判读有无精神病。不过,两位专家均强调,此案关键不在赵阳有无精神病,而在精神卫生中心收治过程是否合法。
《精神卫生法》规定,精神障碍的住院治疗实行自愿原则。诊断结论、病情评估表明,就诊者为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并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应当对其实施住院治疗:其一是已经发生伤害自身的行为,或者有伤害自身的危险的;其二是已经发生危害他人安全的行为,或者有危害他人安全的危险的。
《精神卫生法》还明确,精神障碍患者有自伤行为或自伤危险的,经其监护人同意,医疗机构应当对患者实施住院治疗;监护人不同意的,医疗机构不得对患者实施住院治疗。精神障碍患者有危害他人安全行为及危险的,患者或者其监护人对需要住院治疗的诊断结论有异议,不同意对患者实施住院治疗的,可以要求再次诊断和鉴定。
两三年来,赵阳为打官司,背着一堆材料四处奔波。 澎湃新闻记者 段彦超 图
撤销一审判决发回重审
2016年11月,赵阳向洛阳市洛龙区法院提起民事诉讼,要求洛阳师院和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赔偿30万元,公开赔礼道歉。
2017年11月23日,洛龙区法院一审判决认为,洛阳师院在对学生管理过程中,对存在问题的学生及时与其家长联系并反映情况,是学校对学生管理职责的体现,且并未参与原告的送医、就医及治疗,不存在侵权行为。
判决同时表示,没有证据证明赵阳有自伤或伤人行为,不属于必须强制治疗的情形,并且赵阳经河南科技大学第五附属医院进行门诊检查,脑电地形图报告结论为“不是精神病”。因此,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对赵阳采取强制措施,行为欠妥不当,构成侵权。判决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向赵阳公开赔礼道歉,赔偿医疗费21673元、精神损害抚慰金50000元。
一审判决后,赵阳认为陈贯安参与非法强制送医,与洛阳师院构成共同侵权,另外赔偿数额也存在错误,于是提起上诉。对一审判决不认可的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同样提起上诉。
2018年5月14日,洛阳市中院裁定:一审判决认定事实不清,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和洛阳师院对赵阳是否构成侵权,应以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及其医务人员在诊疗活动中是否有过错为基础。《精神卫生法》第三十条规定的(严重精神障碍患者)应当实施住院治疗的条件,并不仅包括已经发生自伤或伤人的行为,门诊脑电地形图更不足以否认住院检查治疗的诊断。而且,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及其医务人员在诊疗活动中是否有过错属于专业问题,应该参考司法鉴定予以认定,因此撤销原一审判决,发回重审。
澎湃新闻注意到,一审庭审时,洛阳师院提供了一些学生、工作人员称赵阳威胁过他们的证言。如曾与赵阳住同寝室的刘某称,有次碰到赵阳没理他,被他认为是在说他坏话,赵阳便给他发短信“你背地里说我坏话,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
赵阳的律师指出,证人没有出庭,上述证言不能作为证据使用。赵阳则提供了一份与刘某谈话的录音。录音中,赵阳问刘某自己人品怎么样,刘某说:“挺好的啊。”赵阳问:“学校律师说我跟你发短信威胁你,这个事完全是没有,是吧?”对此,刘某回答:“没有,都没人找我。”
事发时曾任外国语学院辅导员的安明明告诉澎湃新闻,几个学生的证言当时是他找学生做的,“刘某的肯定是他写的啊,要不是他写的,我也不会拿出来做材料。”
进入二审后,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曾答辩,医院做的“三防”患者风险程度简易评分表”显示,赵阳攻击行为风险评估得分19分,为“重度”。其中,有命令性幻听、严重的关系妄想、受其他严重精神症状支配各1分,“住院依从性差,治疗护理不配合、态度抵触或有敌意”7分,“情绪不稳,易激怒、焦虑不安”8分。对此,赵阳向澎湃新闻表示,这种评分表就是瞎填的。
赵阳的代理律师指出,有没有自伤和伤人行为,很好判断,但谁来评估有没有自伤和伤人的危险性?非自愿住院是对人身权利的一种损害,如果是医院来评估,医院未免权利太大,缺乏监督。
10月19日,洛阳市精神卫生中心相关负责人向澎湃新闻表示,将向法院申请司法鉴定,鉴定赵阳住院治疗时的精神状态等。
赵阳向澎湃新闻表示,他已向法院书面表示,自己不会主动申请司法鉴定,因为没必要,如果精神卫生中心提出申请,他愿意配合。他认为,应鉴定精神卫生中心及其医务人员在收治中是否违法。
赵阳告诉澎湃新闻,他曾控告徐民从和陈贯安涉嫌非法拘禁罪。2018年6月6日洛阳市公安局伊滨分局不予立案通知书显示,警方认定没有犯罪事实发生,不予立案。此后,赵阳向洛龙区法院提起刑事自诉,但未获受理。后向洛阳市中院上诉,被维持原裁定。
连续数天,赵阳被媒体包围,吃喝都和记者们在一起。有时,他会问“你觉得我有病吗”,觉得记者无法理解他的遭遇。
赵阳说自己的理想“是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三年来,他一直在为官司奔波,已把数万元积蓄花光。李燕觉得,赵阳年纪还小,以后还要结婚生子,“找事业”,她劝儿子早点结束官司,开始新的生活。
赵阳并非不理解母亲的苦心,但他还是望着窗外说,“要和他们干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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