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世界杯战事越酣,全民“赌球”成为了一种现象,赔率、返奖也成了各社交网络的热门话题。不过虽然体彩中心推出的竞彩项目在各个分销商卖得如火如荼,但还是因为其偏低的赔率和返奖率被人诟病。
从投注数据上看,认为本届巴西世界杯成为了中国全民的一场“赌球盛宴”并不为过。仅在世界杯开幕的13日,淘宝上就有200万彩民选择购买世界杯足彩,其中首次购足彩的球迷就有近100万人。而根据体彩中心的数据,在6月9日至6月15日一周时间内“竞彩”足球单周销量达到8.70亿元,单日、单周销量都创下了上市以来的最高纪录。
在官方数据和正规平台以外,参与国外博彩和地下博彩的资金更是不计其数,据广州番禺公安分局的数据,今年4月1日至5月23日,“皇冠”博彩网站团伙就接受投注达到了3.8亿元人民币。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据估计巴西世界杯期间,全球博彩公司的赌球金额将接近200亿欧元,非法博彩涉及金额更多,而这其中有相当的份额来自中国。
除了涌向各种赌球博彩的海量资金,赌球买球的消息其实也成了各个社交网络上的热门话题,很多人都乐于向别人分享自己的投注经验,吐槽赔率和输赢。
虽然看似赔率是对足球比赛中双方实力的评估与分析,但实际上,所谓赔率是对无数购彩者买球预期的分析。这种分析使得博彩公司能降低评估的难度,不再需要去纠结于各种球员的表现、战术、天气和裁判种种因素,而只需专注于投注者就能确保盈利。
这其中的道理也不难理解。虽然针对一场比赛的各种结果看上去很复杂,但博彩公司只要通过估计投注趋势,保证投注任意一方的赔率对应的总收益,不要超过全部投注者的本金之和(猜中获胜的投注者可以获得自己的本金外加猜平和猜负投注者的本金),博彩公司就能确保自己不亏钱。而后,还可以在这个基础上,对各方的赔率都再进行一定程度的下调,博彩公司就能有相当的盈利空间。虽然某一场不一定完全符合这个原则,但在长期看,博彩公司就是使用的让赢者通吃,败者一无所有,同时依靠抽成盈利的策略(当然,博彩公司也会使用复杂的计算方法来保证在盈利的情况下,赔率尽可能的大且有吸引力,以期让更多人投注)。
这其中还有一个问题,随着投注者增多,可能投注额比例会偏离最开始的预期,这时候博彩公司常常就会根据新的投注额比例来修正赔率。如果出现会影响人们对比赛预期的突发事件,如某位核心球员突然受伤、教练生病等意外情况,影响了投注趋势,博彩公司也会先发制人,预先对赔率进行修正,以保证利润。当然,这些看似复杂的投注变化在计算机的帮助下,常常可以轻而易举的调整。(本段部分内容参考自方弦文章《博彩公司的秘密:赔率是这样炼成的》)
在这种设置下,博彩公司和发彩机构是能够稳赚不赔的。而且长期看,所有参与竞猜者所获得的总收益就是总本金减去博彩公司的盈利和一些税费等必要费用。换一种说法就是,如果博彩公司抽走了越多资金降低了越多的赔率,投注者赔的也就越多。
从前面的介绍不难看出来,足彩的赔率高低直接影响着返奖率。而根据研究博彩行业的学者苏国京介绍,作为赔率指向标的足彩竞猜类彩票的综合返奖率只有69%,这大大低于国际上85%的平均返奖率。(值得一提的是,中国足彩类彩票的返奖率已经是国内各类彩票里最高的了,乐透型数字型等彩票的返奖率仅有51%-65%)
具体说,从平均看,中国足彩的竞彩彩种除了少数冷门的赔率比国外场次略高,普遍的赔率都要较国外偏低0.2到0.7。以刚刚进行的西班牙对智利的比赛来看,昨天下午5点左右,中国体彩足球竞彩给出的赔率为西班牙胜为1.37,平4.50,负5.80,而国外某知名博彩公司给出的赔率则为西班牙胜1.53,平4.50,负6.50。也就是说,如果花100块猜西班牙胜且西班牙获胜,依照国外的赔率收益为53块,国内则只有37块,相比之下比国内的收益多超过43%,双方差距可见一斑。
除此之外,足彩竞彩游戏的一些特殊规则比如“2串1”(即绑定几场比赛投注)也加大了投注难度,整体难度上也因此高于国外的大多数博彩公司。正是因为赔率低,返奖少,难度大等等原因,所以在中国的体育竞猜类彩票中甚至不时会听到投注者抱怨“中奖了反倒还是赔”的极端例子。
过低的赔率和与之相关的过低返奖力度,就使得大量彩民和资金流向国外的博彩公司。根据彩票的从业人士夏志宏分析,他认为:“单就足彩的竞猜类品种来说,可能90%的彩民实际上都选择了境外彩票,通常是通过国内专门的服务公司向国外博彩公司投注。”而苏国京则估计,在欧洲杯和世界杯等大型国际赛事期间彩民选择私彩和外围博彩游戏造成资金流失不低于目前年均3000亿元的彩票发行规模。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公安部的数据也佐证了这一点,根据统计,当年公安部门查出的地下足球赌资有74.3亿元,而中国足彩的在当年的销售额仅为42亿元。
中国各类彩票的发行费用一直饱受争议,在2002年以前,彩票发行费按照总收入的20%的提取;之后降到15%至13%。而根据福彩中心副主任王伯泉向《财经》介绍,这些发行费的用处是,8%分配给全国5万个福利彩票投注点,1%上缴福利彩票中心,余下的6%用于彩票印制费用、系统维护、广告宣传等。而近年来体育彩票发行费的分配使用,与福利彩票大致等同。根据这样的比例,2013年的全国的彩票发行额3093亿,发行费达到464亿,销售机构的管理费用就达到200多亿,并且这些销售机构都是有国有垄断的。
而这个发行费用在全球来看也是处于一个较高的水平,和同样由国营垄断经营的法国在同一个水平线上,远远高于英美两国。根据中国社科院研究院、经济学者朱彤的介绍:英美的彩票发行费均控制在很低水平,约占彩票销售收入的5%-6%。而香港赛马会做的更好,运营成本仅为总营收的3%。
对此,知名的评论员王志安就质疑:“中国彩票的发行费用基本是全球最高。这么高的发行费用,体彩和福彩部门从来都没有出来解释一下,原因何在。也没有告诉我们,发行费用有没有可能降低。”
再说公益金,在中国每种类型的彩票公益金提取比例不一样,乐透型彩票公益金35%,即开型有20%,视频型20%,竞猜型是最低的,只有18%。而这些也都反应在了赔率和返奖率上。
根据前面的分析,可以明确一点,无论如何购彩者在竞猜投注的时候相对于博彩机构都是处于弱势。面对专业知识丰富,精通数学概率和有强大运算设备的博彩机构,似乎投注者只能任人鱼肉。但事实并非如此,在欧美博彩业发达的国家,由于竞争激烈,各家都在想尽办法提高赔率吸引投注者。但另一方面,又由于各家公司都对对手虎视眈眈,一旦某家公司开出不正常的赔率常常会被其它精于计算的博彩公司买断而造成巨大的损失。所以,每家博彩公司的赔率都是异常谨慎的。
反倒是国内彩票由于缺乏竞争对手,对压低赔率并不敏感,对某些风险的控制也同样不敏感。例如,看似被监管严格的国内彩票就曾出过大问题,根据《南方周末》报道,在2004年体彩就推出过一种玩法,而由于规则没设计好,几期下来体彩反倒赔了4000万。最后这件事也不了了之。而这类失误,对欧美的博彩公司很可能是致命的,且损失也都要自掏腰包。
总之,虽然“竞彩”等产品的推出确实顺应人性,但是极不合理的赔率设置以及严苛的利益盘剥,还是让更多人涌向了“不合法的”海外博彩。而如果市场完全放开的话,这些国家级的“竞彩”也就完全丧失了竞争力。
面对这样的情况,不少人认为,中国的彩票的赔率和返奖率低是因为更看重公益属性,公益抽成高了,赔率自然就没办法高。但很多例子表明,这样的逻辑是有缺陷的。可以看香港马会的例子,香港赛马会每年约有1000亿的销售额,但总体返奖率却高达81%(跑马项目由于成本原因返奖率稍低,拉低了平均值,单纯的体育竞猜类返奖率实际接近90%),公益以及税收抽成不超过15%,远低于内地的18%-35%。而香港赛马会就认为,只有提高返奖率且使得赔率合理化,才能将非法赌博的资金吸引过来,丰富税收和公益金,做大公益项目的总盘子。台湾的例子也类似,台湾运动彩票的返奖率在75%以上,但即便这样也被很多人指责返奖率偏低,变相纵容了非法赌博,不利于税收和公益事业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