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经》的一篇调查报道揭露了基层卫生院的套保情况,湖南省某个镇的基层卫生院在四年间通过伪造病例套取新农合基金近80万。这只是冰山一角。基层医疗机构骗保套保,几乎已经成为业界的潜规则,案例只见诸当地媒体,却极少引发全国性的关注。
自从有了全民医保制度,骗保、套保的新闻总是屡见不鲜,要么是参保人贪心,要么是医疗机构作恶,而后者往往涉及巨额资金,情况更严重,性质更恶劣。早在2014年华夏时报就曾揭露,医疗机构骗保的情况愈演愈烈,一些镇级卫生院更甚。
不过,基层医疗机构骗保的案例总是在地方媒体上昙花一现,很少会引发全国性的关注。比如这次财经揭露湖南湘潭县白石镇的基层卫生院4年套保80万,在不少人看来“80万”只是个小数字,没有带来太恶劣的观感。
但对类似案件进行梳理不难发现,基层医疗机构骗保套保涉及范围非常广。只举近几年曾被曝光的案例,2014年,海南东方市八所港区中心卫生院被曝院长带头集体骗保74万元;2014年,湖南新宁县安山乡中心卫生副院长骗保110余万;2015年,山东济宁任城区安居医院骗保“窝串案”涉及资金300多万元。涉案金额一个比一个高,这些也只是冰山一角。
新农合资金是农村居民的“救命钱”
再看来一些更大规模的调查。2015年,贵州省多个市进行新农合专项检查,结果惊人。六盘水市抽查定点医疗机构135家,涉嫌套取新农合基金及基金管理不规范的有107家,高达76.30%;安顺市抽查定点医疗机构41家,100%存在问题。人民日报报道称,“在贵州部分地区,从县医院到乡镇卫生院、村卫生室再到私立医院均查出存在套骗新农合资金的行为”。
湖南白石镇基层卫生院骗保靠的是伪造病例,涉及294位参保人,主要通过“挂床”(伪造住院手续、费用)和“延长”患者住院时间、增加住院费用等方式来实现。
除此之外,在一些地方还出现“频繁出入院”的方式来套取新农合资金。卫计委上个月通报,广西南宁市邕宁区蒲庙镇卫生院被举报通过“分解住院”等方式套取新农合资金,仅2015年12月份就有200多人出现“一次住院、两次记录”的情况。
为了搭患者的便车,卫生院就要千方百计地掌握参保人员信息。根据湖南白石镇基层卫生院骗保案涉案人员的说法,招揽“病人”的手段有两种:一种是通过“慰问养老院”“免费体检”“社区宣传”等方式吸引患者就医,从而获取患者身份信息;还有一种是行贿敬老院管理者,让敬老院把老人送往自家就医,也就是“买病人”。这两种手段相当普遍。
网友自述家人进了医院骗保的套
问答网站知乎用户@黄渡理工汽修师描述了他爷爷奶奶被骗的过程:经熟人介绍到基层医院看病有优惠,结果到了医院之后两位老人被胡乱检查、治疗一气, 期间还被忽悠着办了一张银行卡,报销结束之前,医疗卡和银行卡都被医院给收走了。
这些作恶的基层医疗机构不仅涉嫌骗保、套保,还涉嫌冒用他人身份信息获利,性质及其恶劣。
基层医疗机构更容易动新农合的歪念。一方面有利可图,新农合在基层医疗机构的报销比例要高于大医院;另一方面有机会占便宜,在一些地方的报销程序是这样的:定点医疗机构先行为患者垫付治疗费用,提交材料审核后,随后相应的报销款项会直接打到医院的账上去。
基层医疗机构经营状况不佳也极易引发道德风险,其中可能有机构自身的原因,也有分析人士认为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是导火索。09年基药制度要求基层医疗机构零差率(按进价销售)销售,这冲击了基层长期“以药养医”的局面,给经营带来挑战,在缺少政府补贴的情况下,一些机构就想到了骗保。
09年基药制度实施,给一些基层医疗机构运营带来挑战。
跟不上的监管也给医保黑洞的形成创造了机会,陕西省山阳县卫计局副局长徐毓才就指出,“大部分经办中心基础设施、人员数量、信息化程度、队伍建设严重滞后,根本无法满足基金监管需要。”山东济宁任城区安居医院骗保“窝串案”中出现了“老子管儿子”式的监管,医保管理部门和骗保机构沆瀣一气,最终卫生院院长、副院长、新农合办公室主任、财务科长等被一网打尽。
基层医疗机构骗保,更让其成为医疗腐败发生的重灾区。套取医保会出现药品虚增的情况,需要药品销售方的配合,医药代表成为中介,帮助其提供虚假发票、转移账目、销售药品等,从而获得互利共赢。此外,病患的利益严重受损,新农合本来要解决农村居民看病难,看病贵的问题,但骗保之下的过度医疗背离了初衷,新农合资金的违规支出增多,可能让大池子资金出现入不敷出的情况。
保住农村居民的“救命钱”,既应该完善新农合报销机制,减少资金流转的环节,不给医疗机构主动作恶的空间,还应该让基层医疗定点机构之间形成市场竞争,有奖有惩,对于报销合规医院进行奖励,相反进行惩罚,设置“警戒线”,一旦越界就取消其定点医院的资格,再另行选择。
基层医疗“集体沦陷”,让农村居民的医疗环境更为恶劣,被忽视的基层医疗机构骗保、套保需要重视起来了。